在线提问,你有试着搜索过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吗?
比如万能回复【哈哈哈哈哈哈】、【收到】;敷衍文学【啊对对对】、【原来是这样】;又或者是情感爆棚的【^*%%$%&*】......
如果白居易有聊天记录,那么你就能看见一个反复出现的“高频词语”:【元九】。
元九,就是写下名句“垂死病中惊坐起”的元稹,从上面被CUE的情况不难看出白居易对他的关注。
但这种关注并不是单向的,白居易也一直活跃在元稹的好友列表里。
两人是非常好的朋友,并且有着一份相当“热烈”的友情。
为什么说热烈?看看他们的信件你就知道了。
据白居易回忆说,在他们相识的30年里,两人互赠了900多首诗歌,互通了1800多封信。
要知道,爱给李白写诗的杜甫,一生也才写了20多首诗,而元、白写了900多首,平均下来,一年就有30首。
而且由于宦海沉浮,工作调动,元、白两人总是聚少离多,因此大部分的书信都得跨越千里才能到达对方手上。
在过去,一封信就算快马加鞭,可能也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送达,有的甚至更长。按这样算下来,元稹和白居易几乎是一拿到信,看完就立刻回复,年复一年才能达到上面的数量。
更厉害的是,他们不仅维持着高频的远距离交流,内容还格外走心。
早年,白居易和元稹曾先后因为工作调动离开长安,好不容易白居易回来了,元稹却又走了,两人遗憾错过,久久见不到面。
尽管不舍和遗憾,但分别并没有影响哥俩的友情。
元稹《酬乐天·时乐天摄尉,予为拾遗》:“会合天之垂,愿为云与雨。”
一个说着:“我好想你...希望我们能化作云和雨,交会在天际。”
另一个则回应,感觉心空了,城也空了。
白居易《别元九后咏所怀》:“同心一人去,坐觉长安空。”
看他们的诗,感觉思念都要从字里行间溢出来了,有没有一种偶像剧的感觉?
台词、情绪全都到位了,而在细节上两人也不甘示弱。
元稹连送来的信都还没拿到手,眼泪就先落下来了,把妻子都吓了一跳。
从上面热烈的诗句中不难看出,这两个人的关系真的是好得过分。
在那些信件里,看不见像【原来是这样啊】、【这也太那个了吧】这一类的敷衍文字,有的只是【我好想你】、【梦到别人却没梦到你】的真情实感。
但看到这,你会不会有个疑惑?
要知道,这两个人可是差了七岁,在元稹刚进入官场的时候,白居易早就靠着一首《赋得古原草送别》在长安声名大振了。
元稹和白居易,两个相差七岁的人,却有着仿佛一比一复刻的人生经历:
803年,白居易和元稹参加科考,同时上岸,成了一个办公室里的同事。
在这之后,两个人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,同时做官、被贬、升职,巧得过分。
唐朝晚期,政治上出现了两大问题:一个是原本服务于皇帝嫔妃的宦官权利不断扩大,甚至掌握军权,干预朝政。另一个是藩镇势力越来越大,中央对地方逐渐失控。
于是唐顺宗即位后,为了对朝政进行改革,联合王叔文、王伾等多位官员,发起了自上而下的一场改革——“永贞革新”,但这一改革仅仅持续了三个多月就以失败告终。
最后,原先的“公司高管”——以二王、刘禹锡、柳宗元等为代表的永贞党人被扫地出门,贬出朝廷,“老板”唐顺宗也被迫下台,将座位让给儿子唐宪宗。
而白居易和元稹作为初入官场的新人,深深佩服这些敢于以身犯险的“前辈”,在这场革命失败后,一同坚定地支持革新。
在参加科举考试前,他们“闭户累月,揣摩当代之事”,合作撰写了75篇议论时事,提出对策的文章,并编成了一本时事论文集——《策林》。
《策林》:“元和初,予罢校书郎,与元微之将应制举,退居于上都华阳观,闭户累月,揣摩当代之事,构成策目七十五门。”
里面写着两个年轻人痛斥宦官专权与藩镇割据,希望惩治贪腐,体恤百姓的政治主张。
于是两人发扬《诗经》和汉魏乐府讽喻时事的传统,创作了一批讽刺时事的诗歌,赤裸地表现着当时腐败的社会现实:
经历+性格+思想的加成,让元、白有种世界上另外一个“我”的既视感。
想想看,你和好友是不是总有一些相似的地方?
就这样,两个有着相似性格与抱负的耿直青年一拍即合,成为了莫逆之交,并产生了格外热烈的“神仙友谊”。
当元稹因为得罪宦官被贬到江陵时,身为左拾遗,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监察部长的白居易立马连上三状,替人求情。
此时的白居易深受唐宪宗赏识,但依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上疏劝谏,向皇帝列举了不能贬谪元稹的三个原因:
而在白居易被宦官权臣以越职言事和不孝之罪,从翰林学士一路被贬为相当于九品芝麻官的江州司马时, 水土不服,得了疟疾的元稹,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,抱病写诗远寄江州。
和感冒啥的不同,疟疾是一种相当折磨人的病,一会儿发冷,一会儿又发热,几次下来,差点要了元稹的命。
甚至当生死真的来临以后,数年的光阴也不影响一方牵挂的心:
他沉痛地悼念着离去的挚友,并做了个决定:
白居易《哭微之》:“今在岂有相逢日,未死应无暂忘时。从此三篇收泪后,终身无复更吟诗。”
“这是生死诀别的时刻,在这一刻之后,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,但只要我还活着,就一刻也不会忘记你。”
“知己已逝,写完这三篇收泪的诗,我就再也不写诗了。”
而这一切,元稹的家人都看在眼里,他们向白居易提了个请求——为元稹写一篇祭文。
白居易二话不说,深情写下《祭微之文》,回忆了两人曾经写信交流、诗歌唱和,彼此相互鼓励的一点一滴。
“死生契阔的三十年,你我之间诗歌唱和,留下无数诗篇在人间传播,现在不能再叙这段情谊了。”
写到最后,白居易不禁感叹:“你我曾经如此亲近,如今却天人永隔,你已经成为过去的人了,未死的人又该怎么样呢?”
这场突如其来的离别,让白居易记了很久很久......
开成五年,年近七十的白居易大病初愈,这天晚上,他又一次看到了元稹。
他们像年轻时候一样出去游玩,看雪看星星看月亮,但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只剩下沾满泪水的绢帕。
“想你在黄泉之下,尸骨已化成泥沙,我还暂时寄住人间白发满头。”
尽管生死拦在了你我之间,但思念能跨越这漫长的距离。
看着白居易与元稹,突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话:“有一些友情,是不会走散的。”
哪怕见面时间晚了七年,但相似性格和思想会互相吸引。
可能你我无法像元、白那样刻骨铭心,但请相信,任何一份走心的情感终将难以忘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