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古今,我们取名儿都有一个讲究,那就是不能犯长者讳,古时候还多一个:不能犯尊者讳。
说白了,作为小辈,作为身份卑微之人,取名字不能跟家里长辈重名,不能跟尊贵之人重名,如果不小心重了,那就得改。
红楼梦里有个丫头,就因为犯了尊者讳而不得不改名,她就是小红。
小红原名叫林红玉,这个名字很好听,听上去与传说中的抗金女英雄梁红玉很像。但因为她的名字里含有一个“玉”字,这就犯了林黛玉和贾宝玉的名儿,所以就改名叫小红。
王熙凤听说了这个缘由后,曾十分不悦地说:讨人嫌的很,得了玉的益似的,你也玉,我也玉。可见凤姐对这些是不以为意的。
好名字,谁都想要,但如果取多了也俗气。就像今天的孩子,取名都是一股脑的一诺、紫萱、子涵之类的。
其实按年龄来说,十六七岁的小红,比宝玉大了几岁,自然她的名字是先取的,才有了后来的宝玉黛玉。但没办法,谁让她是个出身卑微的家生子呢,既然公子小姐叫这个名儿,那她只能改名了。
宝玉房里改名的丫鬟,可不止小红一个。除了因犯尊者讳改名的,还有根据主人喜好改名的,首席丫鬟袭人就是头一个,她原本是贾母的丫鬟,本名叫珍珠,袭人是后来宝玉改的。
我们都知道,红楼梦里的丫鬟,多是成对的,从名字就能看出来。比如贾母身边的丫鬟,有个珍珠,就有个琥珀。这名字显然是贾母给取的。
因为袭人本姓花,跟了宝玉后,宝玉便依据“花气袭人知昼暖”这句诗,给她取名袭人,而宝玉身边还有一个丫鬟叫媚人,两人也是一对儿。
对于这个名字,政老爷也曾表达过嫌弃:“丫头不管叫个什么罢了,是谁这样刁钻,起这样的名字。”在贾政眼里,袭人这个名字取的很刁钻。知子莫若父,想必政老爷早知这是宝玉的手笔了。
同样改名的,还有林黛玉的丫鬟紫鹃。紫鹃原来是贾母身边的二等丫鬟,名叫鹦哥,原名应该是鹦鹉,单从名儿上来看,与鸳鸯是一对儿。
鹦哥跟了黛玉之后,曹公并没有直接交代黛玉给她改名一事,但再出场时,已经是紫鹃了,与雪雁是一对儿。这还是脂砚斋批语告诉我们的。
那是宝黛二人先后来看偶染微恙的宝钗,并留下吃饭,雪雁来给黛玉送小手炉,说“紫鹃姐姐怕姑娘冷,使我送来的。”这是紫鹃之名第一次出现,脂砚斋批语说:鹦哥改名也。
紫鹃的名字,大约取自白居易的《琵琶行》,其中有两句诗:其间旦暮闻何物,杜鹃啼血猿哀鸣。她与雪雁之名,也与黛玉命运有关。
宝钗的丫鬟莺儿,也是改了名的,莺儿曾跟宝玉说她改名的原因:我的名字本来是两个字,叫作金莺。姑娘嫌拗口,就单叫莺儿,如今就叫开了。
与宝玉黛玉根据自己喜好给丫鬟改名不同的是,宝钗给自己的丫鬟改名,完全是因为叫起来拗口,没有莺儿叫起来顺口。这也是我们今天给孩子取名常常会考虑到的一点。
记得读书时,教汉语言文学的老师,就跟我们说过如何取名才能既不拗口又响亮好听,那就是要遵循汉字平仄的规律,最好平仄相间,而且不能有谐音,这样利用声调的错落有致,读起来才响亮顺口。
要说给丫鬟改名,还得说回贾宝玉,他身边还有两个丫鬟改过名,一个是蕙香,一个是芳官。
宝玉和袭人闹别扭一回,一个叫蕙香的丫鬟抓到了近前服侍的机会,这样就上来了。宝玉问她叫什么名,她说“我原叫芸香的,是花大姐姐改了蕙香。”
袭人给她改名,可能是想到了她的名,重了湘云的名儿,又或者叫起来拗口,不如蕙香响亮。宝玉一听是袭人改的,就来了气,又问她家里姊妹几个,一听说这丫鬟排行第四,于是就给她改了个“四儿”的名字。
按照排行取名,也是过去许多人家给孩子取名的习惯,过去孩子多,而父母又多没什么文化,不知道取什么名,于是就按照排行,三儿,四儿,五儿的叫起来了。
要说改名最多的,应该是芳官了。芳官的本名我们不知道,只知道她也姓花,与袭人同姓,芳官只是她的艺名。即便有本名,估计也很难叫出来,毕竟在过去,奴才叫什么名儿,完全取决于主子的喜好。
芳官的名儿,就因贾宝玉的喜好,被改过很多次。先是芳官,然后是耶律匈奴,又因谐音被叫出了野驴子不好听,然后又是金星玻璃,而且宝玉取名还不是胡乱取,都是有出处的,得亏他想得出来。
就说初进贾府的黛玉,因为没有字,宝玉也是上来就给取了个“颦颦”的表字,结果被探春怀疑又是他的杜撰。但不管怎么说,黛玉这个“颦儿”的闺字是叫开了,不管有无出处,也的确清雅好听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