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至,是传统的二十四节气之一,也是夏季的第四个节气,于公历6月21——22日交节,今年6月21日为夏至节。
古籍《恪遵宪度》释云:“日北至,日长之至,日影短至,故曰夏至。至者,极也。”夏至之名由此而来。夏至这天,太阳直射地面的位置到达一年的最北端,几乎直射北回归线,此时,北半球各地的白昼时间达到全年最长,也是一年中正午太阳高度最高的一天,故有短暂的“立竿无影”奇景。
夏至和冬至一样,属于我国民间重要的节日,古时称“夏节”“夏至节”。清代之前的夏至日全国放假,官员回家与亲人团聚畅饮,以避夏日酷暑,名曰“歇夏”。
宋代庞元英所撰《文昌杂录》里记载:“夏至之日始,百官放假三天。”中国人过节,最大的特点就是“吃”,夏至节也不例外。
俗语云:“冬至饺子夏至面”,夏至吃面是很多地区的重要习俗。一层含义是尝新,收了新产的小麦大麦,做成各种面食,尝尝新粮的醇香,品品丰收的喜悦,感谢大地和上苍的恩赐,同时也是对自己和家人辛勤劳作的犒赏。另一层意思,面条细长,面食筋道,寓意长长久久,祝愿家人平安健康度过接下来的三伏天。
除吃面外,夏至节也吃粽吃鹅。成书于南朝的《荆楚岁时记》中就有“夏至节日食粽”的记载。而到了唐代,在夏至这天除了吃粽子,还流行吃烤鹅。大诗人白居易在《和梦得夏至忆苏州呈卢宾客》一诗中云:
他在苏州的时候,很熟悉当地夏至节的宴席,常吃青绿香美的竹筒粽,常品脆嫩鲜香的烤子鹅。夏至吃鸭有益健康,中医认为鹅肉有益气补虚、和胃止渴的功效,故江南一带有“喝鹅汤,吃鹅肉,一年四季不咳嗽”之说。
夏至也吃新瓜。满架疙疙瘩瘩的苦瓜清灵灵的,摘了凉拌热炒,可消热去燥、解暑生津。明代诗僧释函可的《苦瓜》云:
我来无故人,见之等骨肉。
写出了苦瓜的原产地和食苦瓜的益处,表达了诗人对苦瓜的偏爱之情。最美的是吃西瓜,西瓜不仅沙糯甘甜、清爽解渴,还有降温去暑、清热利尿等功效。宋末元初诗人文天祥的《西瓜吟》诗里,把吃西瓜写得酣畅淋漓:
清初词人陈维崧的《洞仙歌.西瓜》,则描绘得清丽婉约:
夏至时节,池塘、河渠里的莲荷已荫满水面,田田如盖,亭亭净植了。这时的清荷,虽没有宋人杨万里笔下“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”的旖旎景象,却也是唐人孟浩然描绘的“荷风送香气,竹露滴清响”之清新怡情。静坐于一方荷风送香的池塘边纳凉,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了,所以孟浩然写道:
晚风渐起,弦月斜挂,打开小窗,散开发髻,让清荷之香、夏风之凉直入胸怀。亦可轻划一叶扁舟去采莲,哼唱汉乐府《江南》的曲词:
那一尾尾多情的鱼儿在莲叶间游弋,也游进我们蔚蓝色的心湖。
夏至分为三候,其中二候蝉始鸣。那首老歌《童年》里唱道:“池塘边的榕树上,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……”知了是蝉的俗称,蝉猴出洞,蝉儿上树,夏天才算真正来临。夏至之时,蝉鸣初亮,清音乍响,炎夏开启了进行时。
所以唐代诗人白居易说:“坐惜时节变,蝉鸣槐花枝。”元稹也云:“处处闻蝉响,须知五月中。”古人认为,夏蝉餐风饮露,居高鸣唱,是文雅高士的象征,古人常以蝉的孤傲高洁品格自喻。初唐名臣虞世南写有一首咏物诗《蝉》,诗云:
诗人以蝉自比,立身高洁,不同凡响。“初唐四杰”之一的骆宾王因上疏论事遭诬身陷囹圄,作《在狱咏蝉》云:
他以蝉比兴,以蝉寓己,表明其纯洁无瑕、赤胆忠诚的报国之心。夏蝉也好,秋蝉也罢,听蝉能听出许多哲思和韵味。
俗语还云:“吃过夏至面,一天短一线。”唐代诗人韦应物在《夏至避暑北池》中写道:“昼晷已云极,宵漏自此长。”夏至这天白昼最长,过了之后黑夜渐渐长了。时序到了夏至,夏天已去了一半,一年也已过半,不由引发人们对于光阴如梭、时光流逝的感慨。唐代宰相、诗人权德舆的《夏至日作》云:
璿枢,即北斗星。北斗星无一刻不在转动,四季无一刻不在更迭,倏忽之间,夏至已到,从此以后,阴气开始滋生,白昼开始变短。诗人在字里行间表现出了对时光流逝、日月如梭的慨叹。北宋词人张耒在《夏至》一诗中吟道:
同样体会到了这种时光飞逝的变化。夏至以后,阴阳的力量发生了变化,阴主杀而阳主生,一切生命都在不断地运作和变化中慢慢长大,这是万物造化的功力,非人力所能及,诗中所蕴含的哲理,是对生命和宇宙万物变化的领悟。
明初文学家刘基前半生受尽挫折,一直没有得志,他隐居在家乡的时候,年近半百,而壮志未酬、功业未就,所以对时序的变化,更加敏感。他在《夏日杂兴》里吟出“夏至阴生景渐催,百年已半亦堪哀”之句,蕴含着对岁月和人生的无限感慨。
不论古人对时序流转、韶华易逝怎样感叹,炎炎夏天都会在烟雨纷飞、荷香蝉鸣中来临,我们尽可以听蝉听蛙看萤火,吃面吃瓜摇蒲扇,享受夏之热情、夏之丰足、夏之灿烂!
刘琪瑞,男,山东郯城人,一位资深文学爱好者,出版散文集《那年的歌声》《乡愁是弯蓝月亮》和小小说集《河东河西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