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,在《红楼梦》开篇的时候,宁荣二公早已驾鹤西去,但在《红楼梦》的故事发展过程中,这两个人的影子,时不时仍会笼罩在贾府上空。
“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”,是因为警幻仙姑受了宁荣二公之托;贾珍与妻妾在为父亲守丧期间,饮酒取乐,宁荣二公之灵在祠堂外一声长叹;第二十九回的时候,更是有一位荣国公的替身,公然出现在贾府人面前。
这张道士是当日荣国府国公的替身,曾经先皇御口亲呼为“大幻仙人”,如今现掌“道录司”印,又是当今封为“终了真人”,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“神仙”。
“替身”这个词,在《红楼梦》中并不是第一次出现。妙玉进贾府的时候,林之孝家的就曾经提到过,她从小儿体弱多病,曾经买了很多替身替妙玉入佛门,但是都不管用,只有妙玉亲自做了尼姑,她的病才好了。
古代的达官显贵,常常因为笃信佛教,但自身又不能出家,便找“替身”替自己出家。这位清虚观的张道士,就是当年荣国府的替身。所以,就连贾珍,也要叫他一声“张爷爷”。
可是,这次这位荣国公的替身出现在《红楼梦》中,却很显然是承担了一项谁都想不到的职责——替薛宝钗做媒。
(张道士)呵呵大笑道:“前日在一个人家,看见一位小姐,今年十五岁了,生得倒也好个模样儿,我想着哥儿也该寻亲事了,若论这位小姐,模样儿、聪明智慧、根基家当,倒也配得过,但不知老太太怎么样?小道也不敢造次,等请了老太太的示下,才敢向人去说。”
表面上,张道士是要替贾宝玉做媒,但他提到的这位“今年十五岁”的小姐,却耐人寻味。
因为就在前不久,薛宝钗才刚刚过了十五岁生日,还是贾母一手替她操办的。很显然,张道士口中这位小姐,其实就是薛宝钗。
一位出家人,本该清心寡欲,不问世事。可这位张道士却很显然在名利场中混得如鱼得水,不仅曾经得到过先皇的认可,还被现任皇帝亲口封为“终了真人”,王公贵族也都与他来往密切,对他非常尊重。
这样一位重量级人物,开口替薛宝钗做媒,心里大概很自信,认定了贾母不会不给他面子。可是,张道士大概万万没想到,贾母张口就回绝了:“上回有和尚说了,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定亲,等再大一大再定吧,你可如今打听着,不管他根基富贵,只要模样配得上就好,来告诉我,便是那家子穷,不过给他几两银子罢了,只是模样、性格难得好的。”
你是道士,贾母就搬出来和尚,这场面,多少有点尴尬。不过,贾母的话说得还算委婉,并不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张道士留,言外之意就是“这个女孩不行,你看着有别的女孩好,再说”,并不是排斥张道士,而是排斥这位“十五岁的小姐”。
论起来,薛家进京时间不算长,和张道士应该也根本没什么来往,那么,究竟谁才是幕后的真正操作者,能说动了张道士,让他豁出去老脸,来替薛宝钗做媒?其实,这件事情的背后操作者,只能是一个人——王子腾。
王子腾是王夫人和薛姨妈的亲哥哥,也是四大家族中权势熏天的一个角色。从《红楼梦》刚开篇的时候,王子腾就在阿不断地升迁,从京营节度使到九省统制,再到九省检点。贾雨村的复职,甚至是以后的步步高升,都是王子腾在背后运作。就连鲍二家的自缢,贾琏也是去找了王子腾,王子腾派了仵作过来,才算了结了这件事。
而在张道士的生活中,来往最多的也是这些达官显贵。王子腾请张道士替自己的外甥女做媒,是一件“互惠互利”的事,既可以让妹妹一家攀上贾府,也可以让王家和贾家的关系更密切。更重要的是,这肯定也是王夫人的意思,就是为了对抗贾母支持的“木石前盟”。
可很显然,贾母根本不吃这一套。她轻描淡写的一番话,既拒绝了这桩婚事,也给张道士留足了面子。真不愧是在大风大浪中走过来的老太太。
张道士作为荣国府的替身,亲自提薛宝钗做媒,背后的真相也无非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