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红楼梦》正式开篇的时候,贾母已经是一位“鬓发如银”的老太太了。
作为贾府中的老祖宗,因为年事已高,贾母早已不再过问家务事,而是将其交给了媳妇王夫人和孙媳妇王熙凤。她每天只不过和几个小孙子、小孙女们说笑一会儿,和几个家中的老嬷嬷们斗斗牌,来打发时光。
这样的贾母,似乎只是一个享受主义者。她吃着天下最精致的美食,每天不重样;她穿着京城中最讲究的服饰,外人孝敬的衣服再好,老太太也看不上;她房间里汇聚着贾府中最出类拔萃的丫头,个顶个聪明伶俐,善解人意;她出门就是八抬大轿,前呼后拥,派头十足。
用贾母自己的话说,她现在“不过是个老废物罢了”。其实,这话是贾母太自谦了,如今的贾府,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,还要靠贾母来镇场子。若是凭着王夫人来处理,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乱子。
所以,“贾母查赌”成了《红楼梦》中最经典的片段之一。这段故事也让读者隐隐约约,看到了贾母年轻时,管理家务事时的雷厉风行,果断老练。那么,年轻时候的贾母,究竟是什么样子呢?是不是真的就像她曾经和薛宝钗说的那样,“当日我像凤丫头这么大年纪,比她还来得呢”?
其实,贾母曾经骂过贾琏的一番话,倒真的能在一定程度上,还原贾母当年的优秀,能告诉读者,当年的贾母,究竟是如何与人相处,遇到了事情,又会是如何处理的。
第四十四回,贾琏在王熙凤过生日的时候,把鲍二媳妇拉到自己房里私会;第四十六回,贾赦看上了贾母的丫头鸳鸯,一心要弄到自己房里,给自己当小妾。这两件事,这父子二人的荒唐举止,让贾母勃然大怒。当贾琏奉了贾赦之命,来探问贾母口风的时候,贾母便不再客气,抓着贾琏一通大骂——
“……哪一遭你这么小心来着?又不知是做耳报神的,也不知是来做探子的,鬼鬼祟祟,倒吓了我一跳,什么好下流种子,你媳妇和我玩牌呢,还有半日的空儿,你家去再和赵二家的商量治你媳妇去吧!”
论起翻旧账,贾母可是一把好手,贾琏私会鲍二家的,贾母当时为了息事宁人,还站在贾琏的角度上劝王熙凤,说“世人从小儿都打这么过的”。可其实,贾母内心很清楚,贾琏这件事做得太荒唐。所以,等事情过去了,老太太依然要抓着机会教训一下孙子,让他引以为戒。
不过,贾母更大的怒气,还是在贾赦这件事上,所以,老太太骂了一顿贾琏,意犹未尽,继续含沙射影地骂贾赦——
“提起这些事来,不由我不生气,我进了这门子,从做重孙子媳妇起,到如今,我也有了重孙子媳妇了,连头带尾五十四年,凭着大惊大险,千奇百怪的事,也经历了些,从没经历过这些事,还不离了我这里呢!”
豪门中的媳妇不好当,在《红楼梦》中处处都是这样的场景。不仅要伺候公公婆婆,还要伺候小姑子、小叔子,还要与丈夫的侍妾和平相处,还要能管得好家中的奴仆。若是有一点做不到,难免就会沦为别人的笑柄。王熙凤就不止一次表达过这样的观点。
当年的贾母,刚嫁到贾家时,也是一个不起眼的重孙子媳妇,上头三重公婆,下头无数妯娌、小叔子、小姑子,再加上当年的贾府,似乎也不是什么清净之地,不断发生“大惊大险,千奇百怪”的事情。
可是,这一切都没能难倒青年贾母,她应付自如,很轻松地一次次处理好了那些“大惊大险,千奇百怪”的事,让自己这个当家少奶奶,名副其实,也赢得了公公婆婆的认可。
年轻时的贾母,果然正应了那句话,“比凤丫头还来得”,她的优秀,确实远超八面玲珑的王熙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