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代快报讯(记者 陈曦)人民文学出版社近日出版了作家艾伟的最新短篇小说集《演唱会》。这部作品集由 7 个短篇小说构成,是艾伟的近作,这些小说展示了短篇小说艺术可以抵达的地方。
艾伟,著有长篇小说《风和日丽》《爱人同志》《爱人有罪》《越野赛跑》《盛夏》《南方》,小说集《乡村电影》《水上的声音》《小姐们》《战俘》《整个宇宙在和我说话》等,另有《艾伟作品集》五卷。多部作品译成英、意、德、日、俄等文字出版。现为浙江省作家协会主席。
同名小说《演唱会》既写了破碎生活带给人的创伤,也写出了寒夜里的相互慰藉;《小偷》试图探讨谁偷走了我们的生活和情感;《在科尔沁草原》讲述男女之间不可言说的复杂和暧昧;《小满》讲了女性母爱本能和身体的关系;《幸福旅社》讲了不能承受的罪感;《在莫斯科》以域外之镜像映照当下知识分子的精神状态;《最后一天和另外的某一天》写了不可理解之理解,因而深不可测。这些小说分别得过收获文学榜短篇小说榜榜首、汪曾祺文学奖、《小说选刊》最受读者欢迎奖、《作家》" 金短篇 " 小说奖等,入选 " 城市文学 " 排行榜。
小说《演唱会》里," 男人 " 的儿子酷爱周杰伦演唱会,买了黄牛的廉价票却无法入场,于是攀上近旁的摩天轮观看,不料轮盘转动掉下摔死。这里,坑害男人儿子的是黄牛,而吊诡的是," 男人 " 自己便是制作假票提供给黄牛的人,正所谓自作自受。由于失去爱子,他的精神状况变得偏激,愤世嫉俗,报复之意逐渐积聚 ……
这篇小说的创作灵感缘于艾伟女儿给他讲述的一件童年往事。童年时。女儿和一位小朋友一起去看周杰伦的演出,因为没买到票,她们进了体育场隔壁的游乐场,在转动的摩天轮上看完了体育场内的演唱会。她说,这是她最难忘、最美好的夜晚,回忆起来甚至有一种奇幻之感。又有一天,艾伟在和一位朋友的小孩东拉西扯闲聊时,他突然提起多年前一场演唱会,他买了黄牛的假票,进不了体育场。那天,他失望极了,一直在体育场前寻找卖假票的黄牛,很晚,他母亲才找到他。孩子叙述得相当开心,艾伟听了心里有些难受,他突然觉得可以写一个短篇。
读了小说,会发现小说和原始素材的差异很大。" 在小说世界里,我专注人的复杂性,当然故事相当重要,但在讲好故事的同时,我更看重人的复杂性。我写了这个生活已经破碎的男人内心的善和恶,最后善微弱地胜出了。我很高兴在小说里保留了我女儿感受过温暖的气息。我觉得这个故事是敞开的,后面会发生什么我没想过,因此我没有另一个版本的结局。" 艾伟说。
谈到短篇小说这种创作形式,艾伟认为短篇小说不是现实生活本身,而是越出现实常规的产物,是这个正常世界的一次意外事故。" 如果说,小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点用处的话,用处就在这里——小说用具体的‘个人’试图去刺穿那个庞大而坚固的观念堡垒,从而可以将活力和可能性归还给生活,将自由归还给人类。"" 人是非常容易被观念化的动物。我们脑子里有一些先天的偏见,对某类人怀有根深蒂固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固定概念和形象,这构成了我们判断事物的依据。短篇小说或者说小说的可贵之处是,在小说世界里,作者塑造一个人物时,他的‘个人’的逻辑是高于普遍观念的,小说不对人轻易作出道德判断,不轻易下结论,它试图让人看到比简单的观念更复杂的处境,更难以归类的人类生活。"
艾伟一向以擅长描写人物心理著称,被誉为 " 人性勘探者 "。他的小说中既有 " 现实化 " 的一面,也有 " 寓言化 " 的层面。他称自己是卡夫卡的信徒,他曾表示:" 我理想中的小说是人性内在的深度性和广泛的隐喻性相结合的小说,它诚实、内省,他从最普通的日常生活出发,但又具有飞离现实的能力,他自给自足,拥有意想不到的智慧。他最终又会回来,像一把刀子一样刺入现实或世界的心脏中。" 近日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再版的两部 " 爱人系列 " 长篇旧作《爱人同志》《爱人有罪》,就是这样同时具有向人性内部挖掘的深度和广泛的隐喻性的代表作。
《爱人同志》的主人公刘亚军是一名屡建战功的侦察兵,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受伤残疾,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。战后,一位叫张小影的女学生与他相爱并结婚,因为这样带有传奇色彩的婚姻,他们得到了媒体的广泛报道,受邀参加各种社会活动。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,这段备受瞩目的婚姻渐渐淡去了往日的荣光。生活的拮据、身份的失衡,使得 " 战争 " 转移到两性之间,并愈演愈烈 …… 这部作品不仅对个体的情感和欲望、尊严以及自卑、软弱进行了充分表达,也深入当时的社会环境和时代背景,呈现了人在时代变迁中的无奈处境。学者、评论家张清华评价称:" 单凭这一部小说,艾伟就应该被写进文学史,他达到了当代作家没有达到过的精神与心理深度。"
《爱人有罪》的时间跨度从上世纪 80 年代到上世纪 90 年代,可谓一个跨越十年的爱情传奇,也可以说是一个人的精神成长与赎罪之旅。故事的主人公俞智丽是一个过着平静生活的小城美人,一天晚上她走回家时遭遇了性侵,她认定这是一个长期跟踪她的男人所为。这个男人因此被判入狱,度过了八年痛苦的牢狱生涯。然而,在这八年中,女人也深陷痛苦,一方面是因为生理和心灵的创伤,另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她偶然间发现罪犯另有其人。作为一个受害者,她也让另一个无辜者蒙冤,这是命运给两人开的残酷的玩笑。八年后,那个囚犯终于出狱了,他开始满怀仇恨地跟踪俞智丽,直到两人最终相见。小说的重头戏放在两人相见之后,但故事却并没有走向一个简单的复仇情节,而是更加真实地表现出人性的纠结与复杂。这场仇恨始于错位的爱,相见是恨意爆发的时刻,却也点燃了压抑的爱火,两个千疮百孔的灵魂从此开始在彼此的欲望中寻求自身的救赎。在《爱人有罪》中,艾伟探究的是中国人究竟有没有 " 罪 " 感及如何去解决这个 " 罪 " 的问题。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郜元宝指出:" 人间之爱何以被扭曲、被破坏、被伤害、被剥夺?这是文学之所以动人之处,也是文学与其他艺术及宗教的相通之处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