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现在看到的《红楼梦》,仍旧在不断地修改中。各个出版社选取的底本,以及出版前各位专家学者的介入,都会使内容出现不同。这个现象从《红楼梦》问世就一直存在。
曹雪芹撰写《红楼梦》,增删五次批阅十载,古人毛笔书写篇幅巨大。《红楼梦》故事与其他的小说不同,比如《三国演义》《水浒传》和《西游记》都是前人故事,流传几百上千年。就算不读书老百姓很多也耳熟能详。
《红楼梦》的故事则是原创,读者接触的是完全的新故事,又新颖精彩,又别致风流。尤其女性角色生动活泼超出以往女性三从四德的脸谱化。贾家豪门生活更增普通大众好奇,使得《红楼梦》在作者撰写时就被不断的传抄借阅。
曹雪芹前后对《红楼梦》有过五次增删,每次内容都有调整,这就使得传抄人的底本都未必是曹雪芹的定稿,也不确认是那一稿。
于是,曹雪芹去世时可能只有他手中有一版完全的原笔原意,只可惜也没有完全流传下来。其他流传于世的抄本更是有各种各样的小问题。或者文字有异议,或者情节有出入。
这就使得程伟元和高鹗费用大量人力物力集结出版的“程甲本”“程乙本”《红楼梦》也都有若干问题。
如此怡红院的小红出场时介绍她,并不是林之孝的女儿。
(第二十四回)原来这小红本姓林,小名红玉,只因“玉”字犯了林黛玉、便都把这个字隐起来,便都叫他“小红”。原是荣国府中世代的旧仆,他父母现在收管各处房田事务。
林之孝是荣国府赖大以下的二管家,一定是服侍主子几辈子才熬到如今地位,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当上。
小红父母是“收管各处房田事物”的小管事,她才会被怡红院众人仗着得宠和老子娘排挤。否则以林之孝的权威,谁敢动她的女儿。
而且林之孝家的地位高,贾宝玉都要叫一声妈妈,怎么可能又是王熙凤的“女儿”,不合规矩王熙凤也不敢乱来。
小红的身世就是当时世面版本不同造成,等《红楼梦》集结出版也无法圆融。
另一处明显的问题是打醮清虚观那一回,奶子抱着大姐儿,领着巧姐,如今各个版本都是如此。明显与后文刘姥姥与巧姐的故事不同。
可以肯定曹雪芹初衷是给王熙凤写了两个女儿的。她是荣国府嫡长孙媳妇,多生女儿没有儿子才是大悲剧。后来调整为一个女儿先叫大姐儿,刘姥姥再取名巧姐,也是为了主线故事调整。第二十九回这里就遗留了一处没有修改。算是程高本的“遗珠”。
《红楼梦》第一次出版时,程伟元、高鹗收集整理了大量抄本进行汇总和校对,有些尽量保留,如上面两个问题,有一些则找不到而需要补充,其中散佚的如第六十七回和八十回后故事等,则由流传的各种版本和续书给予补全。
关于八十回后的故事,君笺雅侃红楼很旗帜鲜明的认为就是他人续书。因为文字不骗人,线索不骗人。是否曹雪芹文字,读书人只要一看就知道。
张爱玲未必全对,但她说《红楼梦》后四十回“天日无光”,就是指文字的精神变了,不是曹雪芹的文字一读就知。
至于“狗尾续貂”,于故事确实如此,但就成就《红楼梦》则居功至伟。
张爱玲认为“狗尾续貂”则在于八十回前的伏笔全部都写没了,结局也都变了。像史湘云、薛宝琴如此重要人物竟然写丢了。贾蓉媳妇明明是许氏,也变成了胡氏等等,都是程高本集合出版后的现实问题。
当然,后四十回的作者是谁,现在也有争议,就不讨论了。
程甲本出版时,可以肯定一定经历了很大的取舍。有些被固执保留,有些则被删减,保留的我们现在有幸看到,删减的则遗憾不得见了。
但不能否认程甲本的问世是对《红楼梦》一次伟大的保护和流传推广。从此以后全本的《红楼梦》影响了中国文学近三百年,足以伟大。
个人以为程甲本尽管汇编时有一定的删减,但仍旧是最原汁原味接近曹雪芹原著的版本。
半年后再次校订的程乙本又经过一定修改,虽然变动不算多,但相比较又不如程甲本。《红楼梦》之后的每一次修改,都是出版者的主观,是一次无益的“破坏”。
程乙本的权威直到清末民初“庚辰本”“甲戌本”等《脂评本》相继出现,才被打破了。
尤其近三十多年越来越多的人更推崇《脂评本》,致使程甲本、程乙本少人问津。其实以个人阅读的经验推荐,首先建议读书人还是选择程乙本更好。
脂评本虽是君笺雅侃红楼主要参考的文本,仍旧不能取代程甲本、程乙本。以出现年代论,无论“甲戌本”、“庚辰本”怎么说,他们问世的年代都比程高本晚了一百多年,而难免造成争议。
为什么程伟元、高鹗出版时没有收集到脂评本,或者收集到了为什么要“删除”评语内容?这些说不清楚的话,则程甲本、程乙本就要无可争议的更“经典”。
本文不论哪个版本更好,只说如今以程甲本、程乙本、庚辰本等为底本的《红楼梦》和《脂砚斋重评石头记》等书,仍旧还有删减更改内容的情况,实在大可不必。举几个例子。
一,第二十八回冯紫英请客,贾宝玉提议作[悲愁喜乐]酒令,其中冯紫英的酒令顺序与众不同,一直是[喜乐悲愁]而不是[悲愁喜乐]。
程甲本、程乙本近三百年了一直如此。这种情况绝不可能是程伟元、高鹗改的,只能说明当初出版时的版本都是如此,否则不至于保留如此“低级失误”。
冯紫英的酒令顺序恰好对应了史湘云的[乐中悲]曲子顺序,他又请了个妓女云儿作陪,史湘云小名就叫云儿,[悲愁喜乐]酒令后湘云马上订婚,未婚夫是谁曹雪芹隐晦了。但看[喜乐悲愁]与[乐中悲]的内容对照,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冯紫英。
可现在的脂评本也好,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各个参考“庚辰本”出版的《红楼梦》,都将冯紫英的[喜乐悲愁]改成和众人相同的[悲愁喜乐]。
曹雪芹原本有意设计的提示就给改没了,以至于很多人都认为史湘云丈夫是红学家说的卫若兰而不是冯紫英。不信曹雪芹而信红学家或者脂批,这是不是舍本逐末了!
去看程甲本,程乙本,以它们为底本的《红楼梦》则还是[喜乐悲愁]不变。
二,周瑞家的送宫花,去王熙凤那边时路过李纨房中,“隔着玻璃窗看见李纨歪在炕上睡觉”,与贾琏戏熙凤形成强烈的“悲喜”对比。李纨、王熙凤这对妯娌的“悲喜人生”,是《红楼梦》的重头戏。可《脂砚斋重评石头记》等脂评本也给删了。
三,妙玉的栊翠庵,周汝昌先生认为是拢翠庵,便也有文字上的争议,等等。
以上几处并不是古早问题,而是近些年出现的争议。个人以为现代版本尽量不要对内容进行调整和更改。有些主观的更改反而容易产生人为破坏,需要格外注意。对《红楼梦》原文内容,要审慎下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