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弃疾羡慕陶渊明的辞官归里,但他却做不到这一点。因为他放不下天下苍生,因为他满腔抱负一直没能实现。
所以,被罢官之后,虽然他也会写词说山林中的生活很自在,但总是难免会透出一丝抑郁之色。当朝廷再次起复他的时候,他欣喜若狂,立刻走马上任。可惜,没过多久,辛弃疾就被二次罢仕。再次踏上归途,辛弃疾的心里是什么滋味?或许,一首《柳梢青·三山归途代白鸥见嘲》,最能表现辛弃疾的无奈和悲愤——
而今岂是高怀。为千里,莼羹计哉。好把移文,从今日日,读取千回。
白鸥,是辛弃疾第一次罢仕之后,隐居在瓢泉之时最好的“伙伴”,辛弃疾曾经写下了很多关于白鸥的诗词。这一次罢仕,来迎接辛弃疾的,就是昔日这些“伙伴”。不过,它们是来“嘲笑”辛弃疾的,你看看你的样子,都这么大年龄了,头发胡子都白了,浑身都是灰尘,当时你去的时候我就劝你,让你不要去,怎么样?没几天就被人撵回来了吧?
虽然上阕满满都是戏谑的口吻,却让人不忍卒读。这位伟大的词人,在代替白鸥写下这些嘲讽自己的词句时,心里该有多少悲凉和愤懑?
下阕依然是白鸟的嘲讽,你现在归隐,难道是因为节操高尚吗?难道是为了莼菜羹好喝吗?不是。我劝你,从今天开始,白《北山移文》,每天读上一千遍!学习一下什么叫隐居,看看人们有多看不起像你这样“假隐居”的人!
下阕用了两个典故,一个“千里莼羹”,一个是“北山移文”。千里莼羹讲的是晋代人张季鹰看到秋风起,想起家乡的莼菜美味,便不管不顾地辞官回了故乡。“北山移文”,是南朝孔稚珪的一篇文章,说的是“假隐士”周颙,隐居和出仕的对比,嘲讽周颙的惺惺作态。从此,“北山移文”也就成了人们隐居的代名词。
辛弃疾借这两个典故,来嘲讽自己,只能让我们感受到他内心深处无尽的悲哀。一位无用武之地的英雄,忧国忧民却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,这才是南宋最大的悲哀。